HClO3

写得不够好,但会很努力。

朝闻道,夕可死矣 (3)

这里S,邝露润玉亲妈。话不多说,此次更新近7000字,乖巧求夸奖。





邝露终还是留下了,虽她每日听闻至多的便是“邝露,你先退下吧”。

 

她清楚,于殿下,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女,一种会言语的器具。甚至,有时她竟会妒嫉,妒嫉自己不及器具精准严密,使殿下舒心。

 

她并不奢求殿下对她信任有加,委以重任。只是时常愧疚,愧疚自己才疏学浅,行事亦无法尽善尽美。无力为殿下披荆斩棘便罢了,有时甚至反添忧愁,惹他烦心。若是如此说来,她便更不及器具安静乖巧,百无遗漏了。

 

有幸,她倾尽家财所造之物,终是完工,心下欣喜,疾行,欲呈殿下。

 

临屋,闻书声。叩门,乍然而止。片刻,获准拜见。未见纸张,砚上墨湿,却见润玉手执一茶杯,似适才正沏茶而独品茗。

 

润玉面色平静,一如往常,“何事?”

 

邝露心下怪异,却知殿下不愿她知晓,便装聋作哑,只道,“奴婢造一行具,欲献于殿下。”

 

润玉抬眼,遂见一木椅,侧有扶手,下置四轮。

 

“此乃轮椅,奴婢曾见家乡木匠所制。陛下坐于上,奴婢后推行,简于轿椅,速于拐杖。”

 

润玉心下赞叹,面上不显,抿了口茶。青衣女官垂首而立,虽低眉仍遮不住眼中恳切。


“此椅,甚妙。若是他主,必厚赏重赐,然我无物可赏,清贫如此,你又何须如此劳神费力?”

 

邝露摇头,轻声道,“奴婢别无他求,只愿殿下展颜。”

 

润玉不语。

 

发明此物者定乃不世之材,怎会是寻常边野匠人?此女来历不清,谈吐行事有别寻常宫人,谎言着实拙劣,若为细作未免也过于蠢笨了,而若她非细作,又缘何要追随于他呢?

 

良久,方启唇,轻吐二字,“抬首。”

 

邝露听令,遂见润玉唇角轻扬,眉目柔和,笑似清风拂面,春暖花开。

 

她曾听师兄说所谓心动,便是红颜一笑,眼若月,目含星。为此,纵九死而不悔。

 

可殿下一笑,目中哪是月亮星子那般单调,她只需一眼便可阅尽河流山川,四季更替。又哪是九死便可抵消?若是殿下需要,邝露想,纵使百难,千死,虽万人,吾亦往矣的。

 

如此说来,若师兄所言便是心动,那她的心此时定是在长啸高歌,翩然起舞。





一岁飞逝,春又临。

 

这日,邝露正洒扫庭中落红,抬眼,却见一粉衣宫人向她行来。这宫中,能着粉衣的最低亦是妃嫔身边的女官,万万得罪不能,她连忙放下扫帚行礼,却听粉衣女官问。

 

“你可是璇玑宫的管事姑姑青衣?”

 

邝露点头,粉衣女官笑着说,“我叫乐水,是明珠郡主身边的女官。昔日也在尚食局呆过,掌管医巫药剂之类的,你可还记得?”

 

邝露心想难怪觉得此女面熟,盖是先前见过,却不知此女为何着粉衣,却为郡主侍女。面上却不显半分,依旧客套道,“乐水姑娘,我自是记得的。不知姑娘找我何事?”

 

“其实也无大事,只是再过一年,我家郡主也到二八了,”乐水拉过邝露的手,一副亲热的样子,“郡主慎审,不愿在生活琐事上惹殿下不喜,方谴我来向妹妹讨教一二。”

 

邝露被乐水拉着手,见其状若稀松平常,心中不解,只得疑惑询问,“......尊郡主二八之礼与殿下可有干系?”

 

乐水一怔,道,“难道青衣妹妹不知润玉殿下与我家郡主自小便订下婚约,待郡主值碧玉,便可完婚?”

 

邝露心下一惊,如遭雷击,面上却强颜致歉,“原是如此,我到璇玑宫方逾一期,甭说殿下喜恶,就连近身也是最近的事,想来是帮不上姑娘的忙了。”

 

“润玉殿下素来喜清,妹妹就当是领了份清闲差事,不必介怀,”乐水稍许思量邝露所言的前因后果,便不疑有他,“那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,我家郡主脸皮薄,此等小事就莫要叨唠润玉殿下了。”

 

邝露微笑着颔首,两人再次客套了一番,乐水便走了。

 

适季春,璇玑宫之庭早不似先前荒芜凄寂,反大类桃源仙谷,花团锦簇相争妍,姹紫嫣红,皆邝露亲手所植。

 

风起,草木颤栗,飞红萧瑟。邝露长立于斯,眉间飞扬仍含笑,宛若逝者体僵。

 

庭中无流水,唯她目中泪。水长流,青衫浸,花落无声,何人知?

 

无歇斯底里,亦无放声哭嚎。春意正浓,万籁俱欢。

 

唯缄然,茕茕孑立,踽踽独行,归去。

 




邝露端着沏好的茶至书房时,润玉在处理公文,见她来了,眼皮未曾抬过一下,仍醉心于公务。她遂将茶放在案上,在一旁为其磨墨。

 

许久,润玉抿了口茶,顿了顿,道,“邝露,你有何心事?”

 

“殿下......?”邝露讶异。

 

润玉搁下笔,“你磨墨的速度慢了两分,茶比之寻常涩了一分。”

 

“殿下。”邝露太息,真不知是自己确实不擅长言谎隐瞒,还是殿下双眼如炬明若观火。


“今日,明珠郡主身前的侍女寻我打听殿下的事。”

 

润玉挑眉,“缘何?”

 

邝露稳住声音,低头继续磨墨,“乐水说郡主想在婚前多了解殿下一些。”

 

“且慢......来者是乐水?”润玉眼眸深沉。

 

“正是,”邝露磨墨的手一滞,“殿下,乐水姑娘可有何不妥?”

 

抬首,见润玉面色不渝,眸中却似冰含雪,此乃邝露初次见到润玉发怒,状若骤雨将至。

 

“无妨,”润玉摆摆手,嗓音清雅依旧,“自幼养大的狗托付他人几日,便忘了主奴之道,也是该敲打一番,以示惩戒。”

 

“殿下......?”

 

邝露似是明白了,她虽不知为何殿下和郡主订有婚约,却要派人监视她,但乐水应是殿下送到明珠郡主身旁的,而在此之前,许是先让其在尚食局司药,引某个妃嫔发觉,遂借其手转赐郡主,如此那侍女方着粉衣,而今日乐水却帮郡主打探殿下的消息......

 

“邝露,”润玉神色微敛,目光清澈如水,“你不许弃我。”

 




殿下那时应是愤懑,故而杀鸡给狙看,敲打她要乖巧听话,否则就跟乐水一副草席。

 

可为何她觉得殿下就连发怒时,都比常人好看?

 

若殿下入毒为蛊,她该是病入膏肓,无可救药了。

 

邝露太息,殿下是有婚约的,她不该觉得他好看。即使无婚约,明朝也定会娶一贤淑贵女,怎是鄙薄如她可觊觎的?

 

邝露懊恼地摇摇头,似要把不该有的想法从自己脑袋里清除干净。

 

她鼓着脸将末余一册书放之架上。适才洒扫时,此册殆是于兹,她应是没记误吧,何以总觉得有些怪异?

 

邝露转身望去。长长的书案上,两侧是堆积成山的奏折卷宗,纵使收拾齐整了,也仍是庞大可怖。润玉端坐在侧,垂首低眉,青竹笔杆时疾时缓,忽止忽行,一袭白衣,宽袍缓带,烛火摇曳下,便愈显其身形消瘦单薄。

 

她曾以为殿下不得圣宠,虽无官职加身,权势依仗,但好在不为案牍所累,应是自在清闲。她刚来时,许是恰遇殿下闲暇,终日无事,只是每日月半方就寝,怎料近日,殿下虽早眠,但却是读书屋中,不窥庭院,不知忙于孰事。

 

“邝露......?”

 

润玉只觉背后有道黏人的目光,回首,却撞见那个笨手笨脚偏又胆大包天的小宫女,竟痴望着他发呆,只得垂眼避视。

 

“殿......殿下?”邝露回神,才惊觉润玉在唤她,连忙跪下,“请殿下责罚。”

 

润玉听到邝露自请责罚,手指轻捏发红的耳垂,抬眼看去,竟见她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,不禁好笑,“你做错了什么,竟如此惊慌?”

 

“我......我......我不该......”窥视殿下。

邝露仍兀自跪在地上,紧张地攥着裙角,结结巴巴,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。

 

润玉摇摇头,心道:莫不是我待她太过严苛,怎得对我惧怕如此?粗略扫了眼邝露背后的书架,轻笑道,“你先起来吧。不过是放错了本书,何须如此紧张?近临秋分,地上甚凉,你也不怕染上风寒。”

 

邝露点点头,听话地站好,面上不显,心中却记上一笔。

 

你这榆木脑袋,果真是记错了位置,又惹殿下烦心,真该领上几鞭,长长记性!

 

而润玉仔细瞧了眼书架,隐隐皱眉。他的书册向来分门别类,每个格子种类不同,只需记住每格所对应的书目类别,再以时间先后排序,便不会有误。可念及邝露初次为他整理书册,一时疏忽,记误了,亦是情有可原。

 

可这再如何记误,也不应该将《六祖坛经》放在《道德经》旁,把《南华真经》与《华严经》归为一类。

 

“邝露。”润玉将笔递给她,“你写两个字,我看看。”

 

邝露心中一惊,却也只好接过笔,在纸上涂了两字。润玉看她握笔姿势,便证实了心中猜测,眼见她勉强写了两字,便让她再写两字。果然,这回她只得坦言自己不通笔墨,语毕遂小心翼翼将笔摆在笔搁上,退到房角阴影中,跪着,低头不语。

 

“邝露,你我之间何须守此虚礼。”润玉见此,轻颦,“我不喜你在我面前跪来跪去,今日你已跪我两次,是想惹我生气?”

 

他推着轮椅,走近邝露,将她扶起,“还跪得如此远,怎么,怕我打你?”

 

邝露连忙摇头,直言殿下宽厚至极,奴婢敬之爱之。

 

“你这般拘谨,我是只见敬意,未见爱意。你今夜回去定当自省,明朝若是还惹我不快,”润玉轻笑,“我定要想想如何罚你。”

 

言毕,只是随意瞥了眼宣纸。

 

骤然,春日惊蛰。

 

放眼天下,知之者皆故,她究竟是何人?

 

只见那纸上,恭恭敬敬“阿玉”二字,虽生涩,倒也算工整。她仅会的两字,并非父母所赐姓名,而是......他的乳名。

 

“邝露。你可知这二字,何意?”

 

邝露沉默片刻,只道,“奴婢不知。”

 

心乱如麻,润玉启唇,想问她既不知这二字,又从何习得,想问她宫侍皆经笔试,缘何她不会,想问她究竟为何人,想问她为何要跟随......

 

最终,仍是欲言又止。

 

“邝露,”润玉目光柔和,“我今后教你识字。”

 




润玉,性本多疑,唯有邝露,饶疑窦缠身,但他仍不想疑,不想算,亦不敢问。

 

春秋轮替,婚期将近,恰逢元夕,设宴宫中,鼓乐齐鸣。然热闹再多,自与他无关。

 

书房,焚膏继晷,突感口燥。唤邝露,不闻应,遍搜寻,不见人。行至其屋,叩门,三息,未有响动,推门而入,终见邝露,面色苍白,血染青衣,昏迷榻上。

 

润玉大惊,却深知此事非常,不敢传唤太医,正思如何处置,便见邝露醒来。

 

邝露睁眼,遂见殿下,下床欲行礼,为润玉所止。泪盈于睫,抽出枕下匕首,递于润玉,哽咽,“殿下,奴婢罪无可赦。方才奴婢巧遇明珠郡主,见有歹人欲对郡主不利,虽已尽力,仍未能救下郡主性命。现奴婢生而郡主死,奴婢无颜苟活于世,但求一死。”

 

“我要你命何用?”润玉微怒,夺过邝露手中匕首,摔在地上,“你伤成这般就为了护她?”

 

邝露一怔,不解道,“殿下无需担忧。奴婢所受不过小伤,身上多是他人之血。只是再过几月,郡主便会是璇玑宫的女主人,护郡主周全自是奴婢分内之事,可有何不妥?”

 

润玉被她气笑了,靠近她,道,“我何时说过要与那劳什子郡主完婚?她不过是皇后手中傀儡,我局中一子,是生是死有何分别?与我订下媒妁之言的乃是先将军府上本家长女,而非她一旁支的冒牌郡主。”

 

“那......那位贵女......”现在何方?

 

“已故多年,我仅在总角惊鸿一瞥,束发后便再未相见,”润玉太息,“也罢,应是皇后派人行刺,好证实我天煞孤星的命格。区区流言,我自是不放在心上,你既无恙,此事就此作罢。只是以后若你心中有惑,必先问我。”

 

邝露乖巧的点点头,心绪却是惊涛骇浪。她今日先未救下殿下的未婚妻,再发觉崇高如郡主不过牵丝傀儡,后又得知殿下心尖月光,一波三折,再是寻不出孤注一掷求死之勇,也知有些事无法隐瞒了。

 

“邝露,”果然她听到殿下说,“你不是寻常宫女吧。”

 

终于,她可以说了。

 

“此事说来话长,奴婢便长话短说,”邝露起身,正了正染血的衣襟,将润玉推到桌边,为其倒了一盏茶,递到他手中。

 

“若非要说不寻常,奴婢自幼父母双亡,入宫前,尝师从不周山杨显巨子。”

 

她语气轻快,仿佛只是在回答今日的菜肴是否合乎胃口。

 

不周山......?

润玉捏着茶杯的手一紧。他曾以为那不过是《山海经》中杜撰之地,未料到原来真有山名曰不周,更未料到墨家避世隐于斯,而邝露......竟是杨显巨子之徒。

 

“你缘何入宫?”润玉蹙眉。

你本该逍遥山水度此生,缘何画地为牢,自囚碧瓦朱甍紫翠深。

 

邝露平淡道,“师姐半道长辞,奴婢恰好替她完成先师光复墨学的遗命。”

 

“光复墨学?”润玉自讪,不禁内心颇感悲凉,果然世人皆有所求,邝露亦不在其外。

 

“正是,”邝露颔首,眼起追念之色,“墨家自500年前绝俗不周山,传到此朝已是人丁凋零。近十年,长老相继寿满离世,师姐殒后,计来不逾二人。千年前武帝刘彻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,同为当世显学,儒盛桃李满天下,上至庙堂,下至江湖,无不引经据典,交口相赞,而我墨学却门庭冷落,无人问津,只得自弃荒鄙险境,龟缩于这小小不周山脉。”

 

风吻过邝露的青衣黑发,她分明发髻凌乱,一身狼狈,却神情豁然,身姿昂扬,裙裾飘飘若仙子登绝顶而俯众生。

 

“先师长辞前留有卜算,此实乃存亡绝续之秋,若吾辈无法振兴墨学,墨家百年积攒,千年经典,付之东流,毁于一旦也。此必乃当世大恨,吾辈若苟且,纵万死难辞其咎,即他日魂消,亦无颜见墨翟师祖,列代巨子。”

 

“难怪......难怪,你不识文谈字,偏又出语成章,盖是自幼没于古语,我确实将你小觑,”润玉笑着说,声色平静,言语却悲戚万分,“我本以为,你我之间不过一层轻纱,我看你宛若雾里看花——虽不真切,却也美。而今我掀开这层纱,方知雾里本无花,不过我寂寞久了,庸人自扰,皆是幻相。”

 

“殿下......”邝露垂眼。

 

“我以为我了解你的,邝露,”润玉目光柔和,“今时今日我才发觉,我对你一无所知......你的忠心,你的身份,你的别无所求,就连你的名字,也是假的。你撒了全天下最拙劣的谎言,而更可悲的是,我相信了。”

 

“殿下,”邝露跪在地上,“请您听奴婢解释。”

 

“......”

 

润玉他闭眼吐息,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,他以为事到如今,他应会甩袖离去,不愿再听她言一词一句,但他却似无法拒绝她的请求,身体就此停留,声音也不受控制。


“你先起来,我听便是。”

 

“邝露的确是奴婢本名,师姐名唤青衣,”邝露却仍是跪着,“奴婢并非有意欺瞒殿下,只是吾辈所修不过老祖皮毛,墨家有训,除非他人提起,否则不得自陈师门。”

 

润玉偏过头,不去看她,“善。你既事出有因,那便速速另择他主,光复你那墨学,莫要留在我这处,虚掷岁月。”

 

“圣上体衰,皇后鄙陋,太子愚孝,而今朝堂只闻奸人进谗言,不见清流袖中风,”邝露依旧是跪着,也不顾地上碎石,一点一点挪到润玉跟前,“殿下,厚德载物。德不配位 必有灾殃。”

 

“所以,你便是指望我,光复墨学——”润玉俯身,靠得极近,宛若耳语,“谋权篡位?”

 

“殿下,心中早有谋算,杀母之仇不共戴天,”邝露与润玉对视,一时间两人气息交缠,“否则,又岂是邝露区区一卑薄婢女可左右的呢?”

 

“呵,你倒是对我知之甚多,”润玉冷笑,“所以你便认为我比他更适合这皇位?”

 

邝露看着润玉,不假思索,“我认识的殿下,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君子,卑以自牧,如切如磋, 如琢如磨,温润如玉。”

 

“你......”润玉一时语塞,撇开目光,“邝露,我没有你想象那般好。”


他偏执,阴暗,多疑,满手鲜血,杀人如麻,比淤泥更肮脏,比黑夜更灰蒙。


 不,不是如此!


邝露下意识伸出手抓住润玉的袍脚,注视着他,“峣峣者易折,皎皎者易污。殿下切莫妄自菲薄。或者处峻岭而睥睨,却未尝推己及人,有悖忠恕仁义。倘若彼人临殿下之境,遭殿下所遇,将殿下所受一一尝过,奴婢且待,看这天下有几人敢对殿下戟指嚼舌,放肆如此?”

 

“邝露......”润玉垂目,缄默如哭泣无声。

 

“殿下曾问奴婢那二字得于何处,事实上......”邝露顿了顿,一鼓作气,“事实上,奴婢为师父所拾于悬崖,忘却前尘。若勉力强思,则头痛欲裂,忽一日午夜梦回,得此二字——”

 

润玉乍然回首,两人目光相缠,一时缱绻。

 

“——后入宫门巧遇殿下,突觉殿下与此二字......甚衬。”

 




处理暗属递交的公文时,润玉忽然想,假使当日是旁人撞见他沐浴,他当以何处之呢?

 

是加沸水慢慢熬煮,还是用绳子缚着活剐其肉,亦或者,宽厚些,只挖掉那对碍眼的招子?不知死活的细作,如何作践都不过分,左右也不会是允她留下,随侍身侧。

 

润玉搁下笔,疲乏地捏捏眉心。便瞥见案上砚台,墨是浓淡适中,瓶内玉兰,香是清单宜人,暗架上书册奏折,一派妥帖有序,不过旅途车厢,亦有温馨之意。

 

岁月甚诡,潜移默化间,他对她依赖至此。她于他,早非端茶倒水可有可无的婢女,亦非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下属,似师似友似......

 

想着,些许口燥。唇方启,茶便至。轻抿一口,果然,正合心意。

 

不,邝露只是邝露,无法用类比修辞来堆砌形容。

润玉望着她,青衣女子立于案旁,眉目柔和,静侍笔墨。

 

这便是邝露,也只是邝露。所为皆恰如其分,似乎从来无须他唤,他教,他解释,他剖开伤口,袒露心肺,只需一个眼神,沉默中心有灵犀。

 

“阿玉?”

 

邝露见润玉不理朝政,反而看着她出神,疑惑地询问。

 

而润玉只是轻笑着不语,让她去猜。

 

于是她便轻声试探,“可是,朝上有大臣弹劾?”

 

所幸。所幸,她一直等,而他,亦回首。

 

“嗯,皇后最近有些动作。”

 

毕竟这世上,大约仅此一人。

 

她凝神低语,“此旬,太傅连走两步险棋,恐是按耐不住了。”

 

知他,懂他,怜他,爱他,不谋便可合,独往而同归。若是错过,便再无第二个了。

 

“你说得对,”润玉眼中温柔褪去,寒气凛冽,“我连赢两子,斩其羽翼,戮其兄长。此次我又奉旨调查漕河私盐,如若查实,必伤其筋骨。以她之傲慢跋扈,定不容我这个卑贱之人如此放肆。此地距京路途遥,地势繁,中道失个人,也是常有的事。即便大家心知肚明,事已至此,圣上年迈少子,又能如何?恐怕......禽困覆车,正在朝夕。”

 

“邝露定会竭尽全力,不容贼人伤殿下分毫。”

 

邝露缓缓跪下,望着润玉的袍子的下摆,好似影望着光明,鱼望着飞鸟。

 

而润玉却合上公文,推着轮椅来到邝露面前,让她凝视他的眼睛。

 

“你又跪我,还叫我殿下,是故意想让我罚你?”

 

邝露睫毛颤若蝶翼,正欲反驳,忽声色一凝,“殿下,螳螂已至。”

 

霎时,刀枪剑戟声起,光影交错,正是山雨欲来。

 

润玉掀开车帘,目极远方,虽拘于轮椅,却有纵横捭阖,傲睨天下之霸气。


“礼乐倾圮,社稷殆矣,生民凋敝,庙堂危矣。硕鼠窃食,庸官怠政,天子蒙蔽,百姓流离。清君侧畔,以正朝纲,时不我待,吾辈将起!”

 

渐,风止,兵戈息。

 

邝露抒气正欲出,怎料异变突生,车帘为掀——来者身着侍卫服,后随一灰袍内侍。

 

润玉蹙眉,“乐山......!”

 

乐山面露杀机,却垂首退至一旁。

 

“殿下都杀了彼人之姊,还指望他为你效忠?”灰袍内侍怪笑,“话已至此,青衣姑姑,哦不,邝露师妹——别来无恙啊。”

 

邝露强作镇定,语气寻常,“是好久......”

 

灰袍内侍挑眉。话未完,邝露扛起润玉就跑。



还一章这世便结束了,快乐开车,啦啦啦。


第二章开头的灰袍内侍是邝露的师兄,他选择辅佐皇后一派所以要杀润玉。

乐水和乐山取自“智者乐水,仁者乐山”。

邝露就是润玉这世念念不忘的未婚妻,手动划重点。


以及最后恬不知耻的求一波蓝手红心和评论!!(快速溜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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